改变国人对四川看法的最根本力量,确实是“外力”,但这个“外”不是相对于蜀中,而是相对于整个中国来说的,那就是日本侵华步伐的加速。在川籍国民党人周开庆(1904—1987)看来,“九一八国难发生”乃是四川地位在国人心中得到提升的一个重要节点。[97]到了1935年,王谟为《蜀铎》所写《发刊词》,调子就起得更高:“吾川从地理上、经济上、政治上,以及吾全民族存立上观之,均为我国最重要之省份。”这里“全民族存立”几个字,明显就是针对日本侵略而说的。此种“国际化”视野,是前人论证四川重要性时所未提到的。换言之,正是民族危机凸显了四川的重要,而这也意味着必须把四川放入全中国这一命运共同体中衡量:“故善治者,首先治蜀,蜀若治则全局可定,蜀若不治,全局亦难安定。”[98]
1932年“二刘大战”之后,有人曾指出:“川省虽僻远边陲,实居长江上游。”[99]同一个四川,关键是怎么看它。大家从前看到的,都是它“僻远边陲”的一面,因此也就认为其无关大局。现在则要证明它与大局有关,且关系密切,故其“居长江上游”、“扼时局之先机”的潜能就立刻凸显出来。据此,我们再看弱水文中“可怜的四川,便因此重要”一句,或可有更多认识:这正是眼光开始改变的表现。此言延续了二十年代中期《蜀评月刊》宣传的“外侮”说的思路,都认为四川的悲剧是外来因素造成的,但意图和结论都不相同。那时的逻辑是:四川人不能自主,故要谋求“自治”;此处则是在向国民政府建议:不要放弃四川,否则必有后顾之忧。换言之,它和王谟1935年那段话的意图是一样的。不过,两篇文章发表年份不同,实际蕴含的意义仍有差异。